在这个“万物皆可赛博”的时代，“拜佛”这回事儿，似乎也已经开始逐渐电子化了。
前不久，我们编辑部的白妖曾写过一篇关于“能攒功德的不止有自动放生机，还有电子木鱼”的文章，发现活跃在苹果商店的电子木鱼APP，已经成为了当代年轻人积攒功德的秘诀。
而就拿最近的国产之光《流浪地球2》来说，作为一部科幻片，导演郭帆在小破球2开机时上了三柱电子香。
离谱但又有那么一丝合理，且有一股民俗与科技感的大杂烩味儿。
这几根香下一部开机还能用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看互联网地狱笑话敲电子木鱼，又或者拍科幻片敬拜机械神佛，我想自然有它的道理。
不过，就在我以为这些“电子积德”仅仅是活跃在互联网的娱乐和调侃的笑料之时，我却发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庄严肃穆的寺庙内也开始流行起了“赛博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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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不少人在近几年拜访寺庙的时候都会发现，好像每一座佛像下方，都贴上了“扫码支付”的二维码。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传统货币”
在移动支付的大势所趋之下，寺庙的“扫码支付”系统几乎是必然的产物，但如今这个在寺庙里已经显得不那么传统的玩意儿也迎来了2.0的升级——
既然你们说扫码支付求的是“电子功德”，那我就在每一座庙里，给你直接摆几台“电子功德箱”。
这个电子功德箱的操作方式非常简单。压根不需要什么操作手法，只要信众用手机扫码支付，金额随心，即可给自己积攒一份功德。
更牛的是，这些电子功德箱还自带“科技与狠活”——只要你投入了钱财，你的姓名和祝福语还能在高清大屏上滚动播放，为你加持礼佛的功效。
我愿称之为赛博佛祖的做法现场
有了扫码支付、电子功德箱之后，寺庙并没有停止他们在“赛博礼佛”上的研究脚步。
前两天，恰逢灵隐寺第一季度免门票，很少去寺庙拜佛的我也和家里人出发前去参拜一番（其实是去看风景）。
人是真的多
就在点上免费领的三柱香，再将其插在香炉，感受上香这一带来的模糊的神圣感的时候，我的余光瞥见了这样的一幕：
在烛台前，游客用买来的电子香烛参拜祈祷。而同一时间，另一边寺庙的工作人员则从烛台上拔下这些香烛并放到了盒子里，打算再次回收利用。
当时没拍照，图源B站
虽说这种“回收电子香”的方式还挺绿色环保的，但初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一幕，还是立马让我感觉到了那个经典的“功德无量放生机”的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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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福建惠安县的一个寺庙里，佛教徒们同样也发现了，之前烧香供佛的地方，被“电子烧金”给替代了。
“最低8.8，心意到了就行”
可能有的朋友不知道，“烧金”是闽南的一个重要的传统风俗。
作为一项当年传承许久的传统文化，烧金的流程非常繁杂。首先要准备好供品，在烧金案台摆上五果和金纸，之后还要点香向神明拜三拜，最后才能去烧金纸。
烧金案台
然而“电子烧金炉”则要简化了不少步骤。
这个红色的大屏幕，屏幕中燃烧着熊熊大火，不需要花钱花心思准备种类繁多的贡品，也不需要凝神静气恭恭敬敬的摆上五果与金纸，只要你扫码支付，你就完成了整个烧金仪式。
如果只是简化了民俗流程，某种程度上对于我们看客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算是什么乐子——除非有更离谱的事。
一些寺庙中还摆上了烧金的实时榜单——只要你投入的钱财够多，你就会在大屏幕中荣登榜首，颇有种成为网游中“神豪大佬”的风范。
在电子功德箱、电子烧金炉等等搬上了寺庙之后，不少人都表示：
“如果刷二维码都能算是个仪式的话。那么以后可以这样也别修佛堂盖寺庙了，干脆在网络拜佛祖得了。”
“直接开发寺庙online大型游戏，只要888，佛祖带回家！”
诶你别说，还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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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几年也兴起过一阵寺庙类公众号、网上佛堂之类的拜佛组织，而且还非常完善，只要你点击屏幕中的“供品”，就能完成上供，方便又快捷。
明码标价的贡品
除了烧香拜佛，更离谱的是，你甚至能够在网络平台“在线放生”——上面的网上烧香拜佛一样，你需要在平台中购买“电子乌龟”之后将其放归虚拟的海洋，甚至还能够邀请好友一起来放生。
由于网络上实在是“水太深”，大多数账号主体并不是寺庙官方，它们与宗教场所并无直接联系，以“供养”等名义敛财，就靠这种方式骗到钱的，无成本高收益，后来也被明令禁止了。
当然，科技的便利也实实在在的对寺庙的传教有所帮助。
就像上面提到的，将寺庙开发成“online游戏”，确实是一个足不出户就能够传教的好办法。
前不久，一位日本寺庙的主持“参悟”了科技和宗教的真谛，研究了不少元宇宙和AR/VR概念之后，他联合寺庙推出了一款“AR版佛陀APP”。
在这个佛祖“元宇宙”里，信仰者们在可以在这个AR空间里修行，所有能信徒都能够以虚拟形象的方式与“佛祖”相见。
同时，APP中还应用了多达1000种以上的佛经典故，对于传教以及解决信徒烦恼都有着不少帮助。
作为各类宗教的起始地，印度人民对于求神拜佛的脑洞则更大——他们整了个VR在线拜佛的APP。
想拜佛了，把VR设备往头上一套，360°佛祖围绕，要多真实有多真实。
印度拥有超过200玩个印度教寺庙，供奉着多达3.3亿神明。为了实现最大的善业，人们需要在一年中的特定时间朝拜特定的神——然而由于印度人口众多，亲身参与这些仪式往往特别具有挑战性。
虽说大部分上了年纪的信徒表示“不能取代真正的体验”，但这样足不出户就能够做礼拜的方式，也成为了不少教众的最佳替代。
不过在看到这里，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样有个疑问吧：
这些在虚拟空间修行的信徒们，敬拜到底的是天上的佛祖，还是赛博空间的神明呢？
点电子蜡烛，敲电子木鱼，取赛博真经，拜初音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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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从现实来讲，寺庙推行拜佛电子化更是一种与时俱进的做法。
一方面，随着移动支付的普及，现在大部分人已经很少使用纸币和现金进行交易了——毕竟现在乞丐也都开始支持微信收款了，如果寺庙再不跟上时代的不乏，也显得有些食古不化了。
另一方面，无纸化、无烟化之后，寺庙也可以规避火灾的风险，同时还能保护环境，节省资源，为可持续发展也作出了一份贡献。
但我总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扫码支付功能，把信仰变成这样简单粗暴的金钱生意。所有的功德都被“明码标价”，而拜佛的仪式，则是寺庙最忽略的部分。
在寺庙“花了钱就能攒功德”的价值导向之下，我不禁开始怀疑：
这钱最后流入了谁的腰包？
更重要的是，这种简化的参拜仪式，并不会给我们带来实质的感受，就好像“钱花出去了，但又什么也没得到”。
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不论是烧香拜佛还是祭奠亲人，在这样的场景中都会点香烧纸。不管是否灵验，最起码大家们的态度很虔诚，尤其注重“仪式感”。
说到底，虚拟的电子产品，缺的是真正物品留下的“痕迹”。
就拿春节放鞭炮来说，前两年因为烟花爆竹管控，我们家里也曾经放过一阵子“电子鞭炮”，但怎么也少了些“年味儿”。
虽然同样能够发出爆破的声音（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能模拟烟花的声音），但它们并不会像真正的爆竹一样，在地上留下代表着过年的红屑。
而对于扫码支付就能烧的电子香来说，它们同样也不会飘起属于寺庙的袅袅青烟，散发那独特的檀香味，更不会在香炉底部堆积起代表着信徒虔诚信仰的香灰。
烧香拜佛本意是以佛像与香火为媒介，培养和激发信徒内在的虔诚，并藉此让个人的善良心性得以付诸行动。
这么一套流程，隐藏的是传统文化的深刻内在逻辑，以及一种净化，寄托，和神佛信仰链接，乃至于自然的完整循环。
虽说“电子烧香”更环保了吧，但是缺少了这些代表信徒虔诚的“痕迹”，总归还是少了点踏实的感觉。
这时，我又想起了那个开机烧电子烟的《流浪地球2》。
在电影的一开始，刘培强和他的师父张鹏驾着一辆飞机来到了一片空地，给过世的父母烧纸祭奠——在未来的赛博废墟里，我们依旧会用如此朴实的方式替不在人世的亲人留下“痕迹”——这也是这部电影第一个触动我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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