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 / 黑铁的鱼影
火箭筒打潜艇不如两人啵一下？
12月16日，《名侦探柯南》第26部剧场版《黑铁的鱼影》在中国内地影院上映，根据猫眼专业版显示，该片首周末16/17日两天总共收获票房7265万元，截至12月26日累计票房1.18亿元，预测内地最终票房为1.35亿元。对比前3部剧场版在内地均超过2亿元的票房，《黑铁的鱼影》是该系列中国内地票房的一次大倒退。
这一票房表现也让《柯南》粉丝们颇为意外，明明是近年系列评价最好、日本票房历史最高，还在国内屡上热搜，票房却勉强超过了前几年的一半，《黑铁的鱼影》到底是哪里不行？
“柯哀亲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年4月，《黑铁的鱼影》在日本上映，因为柯南与灰原哀“接吻”的情节，将国内“新兰党”和“柯哀党”的党争引向了一个高潮，“柯哀亲了”“小哀把吻还给小兰”等剧情相关词条屡屡出现在微博热搜上。同一时间优衣库发售联名UT，青山刚昌出席UT宣传活动展示的角色CP“端水”照片又上了热搜，剧场版“名场面”款也被柯哀党们当作“份子钱”买爆了。这段情节为什么会引发那么大的争议？
这部剧场版回归系列主线，讲述了以柯南、FBI、CIA和警察为代表的“红”，和以琴酒领头的黑衣组织在“太平洋浮标”上展开对决的故事。“柯哀亲了”情节，即柯南在海里缺氧昏迷，灰原哀为其进行人工呼吸，上岸后灰原哀借人工呼吸再与毛利兰接吻。这两次“亲吻”，配上灰原哀的内心独白“我们刚才……接吻了”“你的吻我还回去了”，灰原哀对柯南的态度昭然若揭。再加上整部剧场版里多处灰原哀与柯南独处时的细节，在柯哀党眼中《黑铁的鱼影》简直就是从官方角度坐实了灰原哀和柯南的感情线，由此引发了“柯哀党”的狂欢，以及“新兰党”与之对线。
新兰党与柯哀党的党争至少存在了20年以上。在原漫画中，柯南的高中生身份工藤新一与毛利兰是官配，彼此之间感情是双向箭头，是青梅竹马。由于工藤新一受到APTX4869药物影响变成小学生，在人物关系上与毛利兰从高中生情侣变成了姐弟，柯南的默默守护与毛利兰的一直等待，这份真挚情感吸引了大量粉丝成为“新兰党”。
如果《柯南》只是一部连载时间不长的推理向漫画，剧情走向大概是柯南侦破黑衣人组织、恢复高中生身份与毛利兰相认并说出真相。不过，没人能想到这一连载就快满30年了，漫画对新兰情感塑造就显得非常失败——柯南永远是小学生、毛利兰永远是边缘角色，主角情感可以认为毫无进展。在部分读者/观众眼中，“柯哀”的出现不可避免。
灰原哀与柯南的原始设定关系，是同为APTX4869药物受害者。为了寻找解药摧毁黑衣组织，灰原哀加入“少年侦探团”，成为了“死神小学生”侦探破案的得力助手。二人互知对方秘密，经历了大量事件后从战友升级为朋友，其人设也从高冷坚强逐渐变得开朗乐观，受到越来越多粉丝喜爱。随着连载期的延长，“柯哀”粉丝阵营也越来越庞大。
深谙日漫内容风向变化的青山刚昌，不仅在漫画里为灰原哀增加戏份，这次更是在涉及主线剧情的剧场版里将其设置为女主角，亲自参与编剧把党争摆在明面上，最后再用“你的吻我还回去了”避免了主要角色OOC。这种脑回路过大、蕴含奇特价值观的情节和故事在日漫中并不少见，但在中国却引来CP粉丝下场开撕、普通粉感叹“73又在溜粉了”、吃瓜群众瞠目。
屡屡站上舆论风口的《黑铁的鱼影》，票房却大退步
在中国内地社交媒体上未映先热，《黑铁的鱼影》看上去是已经是待爆的种子选手了。
根据猫眼专业版显示，从2022年12月至今，《黑铁的鱼影》在微博、抖音和快手这3个平台的热搜累计过百个，包括预告、主题曲MV、定档消息等影片重要宣传信息，但电影最出圈的话题却是粉丝围绕三名角色关系的争吵。
12月19日，CCTV6《今日影评》里专家对电影内容的解读，也因为一句“柯南到渣男就是一线之差”再度上了微博热搜，有吃瓜网友表示：《黑铁的鱼影》在内地简直就是二次元版《燃冬》。
相较之下，在一海之隔的日本，《黑铁的鱼影》的整体表现就非常出色。其创造了系列电影最高纪录138亿日元，日本专业影评网站雅虎和Filmarks各收获4.3分和4.2分（满分5分），是近几年里《柯南》剧场版口碑最好、票房最高的作品。
根据影片发行公司东宝的总结，《黑铁的鱼影》大热的原因有4点：黑衣组织的登场；柯南日本粉丝年龄段比较成熟；电影本身制作比较好；柯南与灰原哀的感情要素。从影评来看，不同观影需求的日本观众评价也是多角度的，有表达对灰原哀喜爱的，有对主线叙事进行评论的，有认可动作场面的……日本那边也不乏大量新兰、柯哀CP粉，但《黑铁的鱼影》却是抓住了《柯南》30年来在日本积累下的各年龄阶层粉丝的观看需求。
近七八年，《柯南》从漫画、TV动画到剧场版动画，内容定位的变化也引得粉丝层面发生改变，ACGx曾在2021年的文章《从少年漫到女性拥趸，是如何完成粉丝更迭的》一文有详细分析。《黑铁的鱼影》炒CP，其本质是为了流量针对特定粉丝群体赚取更多的商业利益，但在日本国内相关讨论会在观影后才在社交平台上进行传播，且通过合理的宣发，红黑大战、高科技、动作戏这些不同的卖点也会被观众注意到。但是在中国内地，CP粉在电影上映半年前就开撕，一直撕到电影上映，且缺失了引进方和宣发方的合理引导，这种“饺子还没端上来”就快进到“蘸料大战”的行为掩盖住了电影的其他卖点。对剧场版在内地受众群体中的传播来说，这并不是好事。
如何吸引《柯南》中国粉丝走进影院？
漫画连载近30年、动画制作了上千集、剧场版26部，各种OVA不计其数、商业开发不断的《名侦探柯南》，是日本动漫市场的常青树IP，有着极高的日本国民认知度。在中国内地，《名侦探柯南》经历过电视台播出、断档、视频平台更新几个阶段，20多年来积累了庞大的粉丝群体，且在不同的社交平台上形成了剧情粉、角色粉、CP粉、普通粉丝等多元粉丝生态。在剧情粉看来，每年进影院看剧场版，看的是情怀，吐槽一下剧情崩坏，见识一下“柯学新成果”；角色粉在剧场版里看的是喜爱的角色在大银幕上散发魅力；CP粉最爱在剧场版细节里扣糖，我的CP我来守护。这3类粉丝构成了《柯南》内地票房的核心群体。但更为庞大的受众，是对作品有一定了解的普通粉丝，这类群体的数量远远高于前面提到的那些相对核心的粉丝群体，内地票房的增长其实最终要靠这些普通粉丝。日本动漫IP的剧场版近七八年来成为内地院线批片的票房主力，它的观影受众以及票房走向呈现出以下特点——观众群体以IP粉丝为主，上映首周票房基本触及天花板，后继乏力。根据市场变化、通过有效宣发拉拢大量普通粉丝进入影院，并且让影院安排足够的排片和场次，其实是电影宣发的重点。
《名侦探柯南》8部剧场版内地上映信息从这份表格可以看出来，如《柯南》剧场版这类粉丝向电影，网络资源并不会对票房数据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其票房走势还是要取决于影片宣发程度和效果。2018年，剧场版《零的执行人》票房正式破亿，影片卖点和宣发成为了《柯南》剧场版在国内表现的转折点。
这部剧场版以高人气角色安室透为主角，视效表现契合大银幕，导演立川让来中国参与宣发解读《柯南》，线下推广和线上宣发都走了一波，院线排片率接近20%。这些触及普通粉丝的宣发方式确实为剧场版的票房带来了实质性的增长。2019年，《绀青之拳》在内地上映，不仅导演永冈智佳和新一/基德的声优山口胜平来中国了，柯南在剧场版PV中更是首次开口说中文，线下推广更给力，票房也再创新高破2亿元。
《柯南》剧场版在内容上的创新，给予票房增长空间。引进方也一改过去全靠“粉丝之力”，为剧场版做规模化的宣发模式，才能使其国内票房走向一个新的高度。2021年，疫情原因使得《绯色的子弹》中日两国实现了同步上映，这部剧场版同样取得了过2亿的票房。2022年《万圣节的新娘》在内地上映，这一次的宣发卖点是赠送大量特典给观众，这在日本是一种非常成熟的刺激粉丝购票的宣发模式。影片上映期间恰逢全国疫情变化关键时刻，第一时间不能前往影院的粉丝，也在随后几周支持了电影。
可以看到，受制于每一部剧场版的卖点和不同的客观环境，针对《柯南》的宣发侧重点都是不同的。疫情3年后，日本动画电影在国内的宣发又迎来了新的变化。这类作品在国内的宣发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形态，包括邀请主创来华、前往受众集中的大学做巡演，安排有特典的场次，做IMAX版本，为粉丝场提供特典等等，种种宣发类型既覆盖了知晓作品的普通粉丝，又满足核心粉丝需求。以票房过6亿元的《灌篮高手》剧场版为代表，一开始全是情怀粉，之后变成了角色粉、CP粉包场狂欢。观影受众的转变在潜移默化之中，宣发方却紧跟变化，为不同的粉丝群体做足了工作，比如为观影团提供额外的特典、延长影片上映时间、为影片推出告别场等等。
反观《黑铁的鱼影》的宣发，首日排片率和去年《万圣节的新娘》相同，整体宣发也并不弱，在微博购买开屏广告、在部分城市公交站铺设广告，甚至还专门为影片制作了IMAX版本，为IMAX观影团提供特典，可以看到几乎所有的剧场版热门宣发方式都用上了。
但这些宣发手段在白热化的党争热搜面前明显被弱化了。片中的争议情节早在这半年里大肆传播，党争双方你来我往，这段情节也吸引了大量普通粉丝的注意力，使得他们很难再关注到影片的其他卖点。宣发方面对接二连三的党争热搜，似乎也有点手足无措，自己买的剧情热搜在榜上蹲不了几分钟，一些莫名其妙的党争热搜反而屡屡上榜。原本剧情较弱的主线“红黑大战”更没多少粉丝关注了，这部剧场版的豆瓣评分也仅有6.7分。随着元旦节期间多部大片上映，《黑铁的鱼影》基本没有了排片，其内地票房已成定局。
在日漫市场，“党争”现象的本质其实是一种基于角色的成熟内容体系，最终会反映到商业层面。对参与党争的粉丝群体来说，投射到其中的其实是自己对二次元角色的情感，可谓“作者搞事，粉丝承担所有”。在最新的《柯南》30周年海报中，内地纪念版海报也破天荒地“端水”，又一次引发了角色粉和CP粉的热议。
《黑铁的鱼影》在中国的票房表现固然有党争的因素存在，但如果宣发方能够及早在宣发方面作出有针对性的调整，能够更精准地做好电影营销，而不是把常用的宣发模式都挨个套一次，可能票房不会倒退得如此厉害。日漫IP有着庞大的受众，但中国市场环境年年不同，如何做好剧场版的宣发，如何让作品亮点触及不同需求的粉丝群体，仍旧值得每一家引进、宣发公司反复不断去尝试、调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