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成为一种常态,清醒便是一种犯罪。
没有流量明星,不疯狂冲热搜,不下水军控评,没有爱情元素,在这“欣欣向荣”的市场环境中,这部电视剧无疑是格格不入的。这也算是给某些营销号契机带节奏,有句话确实不错“谁有热度谁就控制舆论风向”,不过观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它确实是有缺陷的,但也确实瑕不掩瑜。
整部剧充满着浓厚的文学气息,这不单是部简单的探案剧,更是明末的浮世绘。
影片光影效果出色,摄影和剪辑有自己的特点,大量运用框架构图和交叉蒙太奇,叙述视角反复切换, 二我差和回溯式结构相呼应,虽不如沉浸式体验般代入,但带来的情感触碰绝不薄弱。
天上星多月不明, 地上坑多路不平, 河中鱼多搅浊水, 世上官多不太平!——《西南采风录》
且说,明朝万历年间江南锦绣之地有一名为蠢县的富城,蠢县城如其名表面一派祥和、繁华富庶,实则官商相护、豺狼当道。市井坊间,地痞无赖被唤作访行、打行,访行坑蒙拐骗、讹诈勒索,打行则私设赌局、绑架讨债,就这般他们还给自己起了个雅称:五侯府。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游离于律法之外,只因衙门是他们的靠山。
孝敬换来照应,捕头变成山头,平头百姓如何敢得罪五侯府?五年内,偌大的一座蠢县只发生过两起预谋杀人案,其余皆是意外失足、不幸溺水、悬梁自尽、暴病而亡,黑道白道混为一条道,公道沦为绕远的道,权财够就有门道。
地方县令是猫:若平日里喂饱,哪会想着去专心抓老鼠嘛,日常只是捉来一只做做样子,县令不管事,拿了财产贿赂便草草结案,由得百姓是何等冤屈也不得声张。
不过腌臜之地也有一身正气之人。
蠢县衙门快班有一小捕快姓曲名三更,二十郎当岁,不愿同流合污,为人正直。但污塘里自然是容不下清水的,三更的师父反复告诫他:良心它是这么一种东西,如果说你想卖的话,卖不上什么价钱,但是你若想留,那它可就贵了,我就怕你以后啊,会付不起这个价。
万历三十七年,城内接连发生凶案,第一受害人便是曲三更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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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死者身份各异,明面毫无联系,尸体姿势离奇,案情扑朔迷离。
有捕头先是被粗麻绳勒颈至死,后又被桑木轿杠刺穿尸体,做成草人立于田间。
有夫子被铜尺击打头部直至丧命,嘴里还被塞入一只斩首的鸡雏。
有多年前跳河的赌鬼被打捞起尸首,悬挂于河畔,白骨森森。
有神医死于毒药,有举人命丧割喉。
有管家被活活吊死在山野,闭口长舌,尸身扮作白无常,僵硬的血肉仍挂在树梢上受刑。
凶手还是每具尸体旁留有一句话,诉说着这些人的死有余辜。作为被杀捕头冷无疾的徒弟,曲三更誓要查个水落石出,然,越是抽丝剥茧,背后牵扯出的秘密却越是让人动摇。
教书育人的王夫子,背地里逼学生抽打自己的后背。
高风亮节的成大夫,雁过拔毛。
天黑之后,更夫手提的白灯笼未放半根蜡烛,只是个空壳。
水太清是养不了鱼的,世上的坏人是抓不完的,分赃不均狗咬狗,槽里无食猪拱猪,曲三更还查出连环杀人案同二十年前的陆家大火案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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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剧应当是大群像,看的过程中,会逐渐淡忘却主角的存在。
每个人都是县城的主角,每个角色都有自己应该要走的路,有自己的选择,曲三更没有超乎常人的探案能力,他在黑暗世道中摸索,他也会犯错,会认为“公道有时也有岔道”。
他更像是见证者,带领观众去见证蠢县这个繁城之下的荒唐。
剧的中文名《繁城之下》,英文名《ripe town》。
ripe意思是成熟的、浓郁的,水果成熟接近烂的那种。富庶的表象之下,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的悲剧,物极必反,源自内部的体系崩坏。
县城名为蠹城也别有深意。
蠹,木中虫,本义蛀食器物的虫子,后引申为祸国殃民的人和事,这欺压百姓的官吏叫蠹吏,误国害民的政令叫蠹政。而整部剧层层剥茧,寻找真相的过程,就是找到那个最大的“蠹”。
除背景的细致描绘,在人物的刻画上也有所参破。
曲三更渴望成为一个廉洁清白的衙门人,他的师兄与盗贼勾结,收了好处后,却以“挑衅打官差”之名逮捕了寡妇的儿子,企图逼迫寡妇放弃家产转给盗贼。曲三更义愤填膺,与师兄展开激烈的争斗。
然而,不久之后,他为了泄愤,以同样的理由逮捕了访行的人。
在登记入狱原因时,曲三更随口说出了“挑衅打官差”,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他的表情中充满了自我怀疑、震惊和痛苦。这或许就是“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剧中,陆直、小宝子、曲三更就像是三个对照组,一个选择了一步登天的直路,一个选择了一以贯之的公道是条绕远的路,另一个则是选择了岔路。
道路不同,结局自然也是不同的,各自的命运早在做出选择时便已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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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作品也并非完美无缺,滴水不漏。
凶手犯下滔天大罪,三年之后再次返回,在逻辑的情理上是有些说不通的。凶手没有亲人牵挂,也获得了巨额财产,不动产亦可以变卖,他最好的做法就是远走高飞,除非,他内心觉得死不死无所谓。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吧,他所做的就是为了改命,肯定是想活着的。
这是个人觉得逻辑处理不当的地方,还有一点则是剪辑方面。
虽说开篇我是说了这样很有特点,但是过满则亏,蒙太奇倒叙插叙使用得太多,过多的剪辑技巧堆叠反而影响了剧情的观感,给人一种撕裂不连贯的反人类体验。
演员的演技,实在要比较的话,老年组和少年组要胜过于青年组。
抛开语句咬词方面,宁理的演技依旧大师级,就是白宇帆的演技还是要再磨练一下,他似乎同其他人有璧,有些“呆若木鸡”, 宋典史和同事都死了的那场戏,按理说应该是他发挥演技最好的机会,可惜了,没发挥好。
这并不是一部强推理的剧,甚至于在第一集编剧就将大结局讲完了,但这还是一部很值得观看的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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