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审判》以一场平静的审判为背景,揭示了一个隐藏着暗流涌动或深不可测深渊的故事。在这场官司中,没有经历起承转合,没有充满曲折和波折,而是直面着一种无法言说、无法证实的生活真相。
电影伊始,女主角桑德拉正在接受访谈。相谈正欢之际,丈夫突然在房顶放起音乐(《P.I.M.P》这首歌,是一首“厌女”的hiphop歌曲),“嘈杂”的音乐终止了访谈。桑德拉无奈上楼休息。过了一些时间,他们的视障儿子回家发现父亲躺在血泊之中,桑德拉在儿子一声声呼喊中而跑到楼下并报警。此时,楼顶的音乐仍在播放…
正如电影名字《坠落的审判》,丈夫的坠楼成为了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一场对桑德拉的审判由此开始。案发现场位于荒无人烟的山间小屋,调查人员发现了一些线索,但没有发现第三人的踪迹。经推断,丈夫的坠亡有两种可能——自杀或者被谋杀。桑德拉作为案件嫌疑人,确实有很多疑点,手上的淤青、异于常人的冷静、夫妻吵架的录音,都将桑德拉推向谋杀的一边。
在电影中,桑德拉是一个聪明、理性且成功的德国作家,她的小说大获成功,采访中展现出幽默和迷人的一面。相比之下,丈夫撒缪尔是一个事业受挫,情绪敏感且易受影响的人,曾因失误导致儿子失明,深陷自责和抑郁之中。撒缪尔情绪敏感,渴望事业成功,几年前还因“失误”导致儿子失明,深陷自责,从此一蹶不振。桑德拉和撒缪尔的关系中呈现出一种女强男弱的模式,这种关系模式成为二人之间的矛盾之源。桑德拉和撒缪尔的故事展现了事业与家庭之间的冲突,以及个人野心对家庭关系的影响。
这不仅是一次对坠楼事件的剖析,也是一场对婚姻关系的剖析。桑德拉不仅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接受审判,也是以女性、妻子和母亲的身份接受审判。相比传统夫妻关系,这对夫妻的权利关系显然是颠倒了,而你会发现,一旦性别互换,许多事都开始变得微妙起来,桑德拉事业上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在语言运用上的才华和他的自信,但这一点,在法庭上就成为对他不利的因素,人们觉得他巧率如簧,过于强势。
桑德拉被迫接受审判时,她曾经创作的小说也成为了律师们审视的对象。在小说中,桑德拉描写了一个“杀夫”的情节,因此律师们怀疑这些文字是否预示了现实。桑德拉坚定而清晰地否认了这些指控,她强调自己并没有背叛丈夫,因为他们早就确定了彼此之间的开放关系。她的独特之处在于可以在各种环境中工作,这也是她能够不断写作并维持生计的原因。对于将小说与现实混淆的指控,桑德拉觉得荒谬可笑。另外,针对丈夫撒缪尔的心理医生的指控,桑德拉指出,撒缪尔长期以来一直被一种内疚感所困扰,不仅仅是对儿子的内疚,还有对自己作为一个“不成功的男性”的自责。突显了桑德拉和丈夫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对性别角色和社会期望的挑。
影片的片名并非仅指物理上的坠落,更是心理上的崩溃与关系的失衡。在长期的社会教育中,男性被灌输追求事业成功的观念,而女性则被局限在家庭和情感领域。一旦角色互换,男性往往难以应对自身的失败,而女性则可能因为过于成功而感到自责。导演茹斯汀·特里耶通过这部电影试图探讨的是,当一个女性不再需要依赖他人,拥有精神上的完全自由和坚定的自我时,她将面临怎样的挑战。当性别和处境发生转换时,我们是否能够通过这对夫妻重新审视那些亲密关系中难以定义和理解的部分。在《坠落的审判》中,我们看到了复杂而不同寻常的呈现,与以往将女性塑造为受害者的陈旧形象不同。桑德拉在电影中的形象并非草率的女性化身,她展现出理性、坚强、冷静的特质,甚至给人一种疏离感。突出了电影中对性别角色和亲密关系的深刻探讨,以及对传统观念的挑战。
这部电影最可贵的特质在于其直面当下生活的洞察力和勇气。整个剧本实际上是由导演特里耶和他的伴侣阿斯阿拉里共同创作的。有趣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与电影中的夫妻关系相似。
阿斯阿拉里评价他的伴侣特里耶将现实视为实验材料,不断打破各种陈词滥调,特别是颠覆传统意义上的男性气概和男性叙事。在这个时代,男性已经无法再沉湎于过去的叙事之中,因此我们必须找到自己在当下的位置,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