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收集尸体
甚至,把尸体带回宿舍解剖
为使图谱更加精确,他解剖了几十具尸体
他提出连续层次解剖学、研究自身比例定位法、编制了我国第一部原创的人体层次解剖图谱……在晚年又致力于层次解剖学的推广和应用。
然而,“先生穿掉色的蓝色卡其中山装,脚上穿咖啡色塑料凉鞋,手提蛇皮袋材质制作的拎包上下班。”他的学生回忆。
他奔赴全国几十所医学院校举办各类学习班,编写讲义,自刻蜡纸,用油墨印刷学习提纲,亲自授课,亲自解剖尸体并演示。
然而,他所去之处,不收讲课费,不住宾馆接待,与学生同吃同住。
姜同喻
兵荒马乱的年代,学校很难保证基本的实验教学条件,并随时可能遭到日寇飞机轰炸,姜先生边做教师边行医,一心扑在教学和临床上,努力创造条件保证教学质量。
同学合影(后排左四为姜同喻)
为此,他到重庆市(学校迁址北碚时期)各个医院寻找无主尸体,然后将其背回学校以供教学。一次在外出寻找尸体的过程中,遭敌机突袭,他没有来得及躲进防空洞,炸弹就在附近爆炸,所幸无虞,他爬起来后就继续工作。为了节约时间和方便学习研究,先生常常把尸体标本带回寝室进行解剖。
在从医过程中,先生发现病人体型差异会给针灸取穴位的准确性带来一定困难。他通过解剖研究,提出了自身比例的定位方法,比如前臂上的穴位可以通过将前臂的长度等分来确定,这样就可以避免由于前臂长短个体不同而造成的误差。
通过在标本和病人身上的反复实践,证明这种方法是有效的,大大提高了不同体型结构定位的准确性,也为以后先生创立的连续层次解剖学有关理论奠定了基础。
在教学过程中,先生发现外国人編写的人体解剖图谱或者创造的解剖方法局限、孤立,解剖后的标本也支离破碎,学生不能正确理解脏器之间的相互关系。
先生认为某一脏器结构必然与周围的脏器有关联,人体的构造由体表入深部是层层排列的,每一层包含着脏器和与其配套的血管神经,人体各区域的解剖也应该建立在分层的基础上,只有这样才能方便学生理解和临床应用。
本文作者当年答辩时与姜同喻教授(中)的合影
因此,他提出制作图谱或解剖标本应遵循人体结构层次和相关配套的原则:临床应用方面使医生在诊断或手术时不仅要重视所关心的结构,还要考虑该结构与周围其他结构的关系。这就是连续层次解剖学的基本观点。简言之,按层次解剖学理念所解剖的人体标本可以像翻书一样一层层地显示和复位。
为了编写一本能够体现连续层次解剖的图谱,先生专注于解剖大体,并对每一层进行手绘草图,将整个人体通过解剖制作了78件(层)标本,相应绘制78幅草图。
为了找出各区域的共同特征,使构图更加精确,先生解剖了50具尸体,相应绘出多套草图,然后计算出各数据的均值,并请专业画师绘制,出版了我国第一部原创的人体层次解剖图谱。
手绘图
图谱中器官结构层次分明,线条清晰,栩栩如生。可以说姜氏连续层次解剖学是第一部通过手绘直接记录中国人人体结构的专著。图谱出版后深受学生和临床医生的喜爱,也为临床实践提供一定的指导。
在当时的条件下,层次解剖学为临床应用提供了直观和简便易懂的方法。这项标志性的成果,获得同行的广泛应用,有关研究论文也在专业杂志发表。为此先生获得全国劳动模范的光荣称号。
手绘图2
姜先生晚年致力于层次解剖学的推广和应用。他奔赴全国几十所医学院校举办各类学习班,编写讲义,自刻蜡纸,用油墨印刷学习提纲,亲自授课,亲自解剖尸体并演示。
为了更好地制备层次标本,避免学生在解剖过程中损伤某些结构,先生摒弃了传统的用手术刀切割的方法,自创了一套解剖操作方法,并且设计制作了独特的工具。
由于姜氏层次解剖法只是将所解剖的标本分层而不切除丢弃任何组织,所以标本可以反复使用,这对于尸体匮乏的医学院校来说无疑是十分有益的。先生还专心于人体解剖模型的开发和利用,他设计制作的模型充分体现层次解剖学的特点并可以拆装复位,为师生们喜爱,在许多医学院校教学中使用。因而获得江苏省科技成果奖。
姜同喻教授在他所带的最后一位研究生答辩会上
生活朴素,与接待单位约法三章
姜先生将其毕生精力奉献给人体解剖事业,献给他所创立的层次解剖学。他的节俭和朴素在南医大几乎人人皆知。在医大校园和家属区,人们会看到先生穿掉色的蓝色卡其中山装,脚上穿咖啡色塑料凉鞋,手提蛇皮袋材质制作的拎包上下班。
先生与几个教师和研究生在同一个办公室,他的案头放着书稿,刻写讲义用的蜡纸钢板以及印刷用的滚筒油墨。中午时分,先生常常拿出在峨嵋岭医大家属区小食铺买的烤红薯或者烧饼权当中饭。
“我研究生毕业后,他就带着我们到除上海、杭州等江浙高校外,北到紧邻俄罗斯的鸡西,南至与越南接壤的文山等20余个学校,举办姜氏“层次局解”讲习班,每次20天左右,参加对象为解剖老师和外科医生。”原南京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院人体解剖教研室教授王鹤鸣回忆。
外出讲学时,先生会与接待单位约法三章,一是不收取讲课费,所用讲义也是先生自己在蜡纸上刻字,自己印刷;二不住宾馆招待所,只要求接待方安排在学校的空余房间或者教室内住,甚至将教室内的桌子拼起来当床铺;三是与学生一起在食堂内吃饭;为了节省接待方的费用,尽管是长途旅行也不坐卧铺。
当今医学科学已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相应的医疗方法和医学教育观念有了很大的改变,尤其是影像技术不断完善,对人体构造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但连续层次解剖学作为医学生的启蒙学科,有关的学术思想对医学科学研究仍然有指导意义。特别是先生对事业的追求和执着精神,是值得所有人学习和缅怀的。
同学少年时(左二为姜同喻)
1936年,姜同喻考入创建不久位于镇江的江苏省立医政学院(现南京医科大学)。当时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姜同喻先生的学业是随着学校向大后方西迁的流亡过程中完成的,先后经湖南、贵阳,最后抵达重庆,于1941年毕业且留校成为人体解剖学教师。
1954年,姜同喻提出“连续层次解剖学”这一全新的解剖学方法,并采用连续层次解剖法绘制了我国第一部中国人体图谱,出版了《连续层次解剖学图谱》和《人体解剖学图谱》,两书经多次再版到1983年发行量达到了247600册。
1956年,姜同喻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并出席全国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曾多次获得省级表彰。他就是原南京医科大学教授,江苏省解剖协会理事长姜同喻先生。
姜同喻先生(第二排左数第五位)
本文作者童鑫康系原南京医科大学教授,现为加拿大麦吉尔大学神经研究所研究员,姜平系江苏大学医学院解剖学教研室教授。
鸣谢 / 丁炯 张爱林 李雷 姜海婷